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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犬狼】王子,御剑士与龙(二)(剑与魔法AU)

前文:(一)


三、公主
 
莱姆斯首先注意到了她头上的东西,想不注意到都难。小公主采下了皇家花园里的矢车菊,试着把它们串成花环编进头发,但结果并不美丽,看起来她仿佛是被花盆砸中了脑袋。
 
“来打个招呼吧,戴尔菲,这位莱姆斯兄弟将来会成为某一个贵族的御剑士。”西里斯说,“过几年,我也将有一个御剑士。”
 
【她是公主啊?难道没有侍女给她梳头?】
 
小公主羞怯的看着她未来的丈夫,嘴巴张开了又闭上,最后什么都没有说。她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 
西里斯露出了夸张地沮丧表情,叹息道:“看吧,莱姆斯,我们已经相处了两个月,但她跟我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,也许她没有聪明到能说出三句话。”
 
戴尔菲攥紧了手中的东西,那是一个长条的玩偶,用丝绸缝制,针脚乱七八糟。莱姆斯看了半天才看出来那似乎是一条龙。
 
西里斯用刻薄的语气叹道:“神啊,姑娘,你在别折磨那可怜的玩具了,它都快被你掰弯了。”
 
小公主的头低的更低了。
 
莱姆斯都能想象她的生活,这是个残酷的世界,公主们被关在迷宫般的城堡里,她们的一生都在联姻、生育后代、保护儿子不被暗杀、忍受丈夫数不清的情人。戴尔菲公主小心翼翼地活着,试图让所有人忽视她,因为她清楚没有人会迁就她。她背井离乡,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,本来应该保护她的未婚夫却明显不喜欢她,连仆人都懒得搭理她。也许她的生活待遇还不如城堡里的一个仆人。
 
【要是我是你,我不会抬头看她的脸。】
 
但莱姆斯已经走到小公主眼前,他并不像个骑士一样去吻公主的手,他怕自己把她吓坏,他单膝下跪,轻声说道:“公主殿下。”
 
戴尔菲讷讷点了点头。
 
他为公主解了围,阻止她未来的丈夫继续奚落她,这是个愚蠢的行为,但他控制不了自己,从小到大他只有照顾那些比自己还脆弱的人才能获得平静,这就是他的本性,这个行为虽然算不上挑衅,但西里斯不会喜欢的,他将付出代价的。
 
莱姆斯站起身,平静地看向王子,王子也用耐人寻味的眼神打量着他。西里斯拔出了佩剑,那是一把单开刃的刺劈剑,钢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莱姆斯从没见过这把剑,【这不是铁堂打的剑,难道也是他的弟弟送他的?】
 
王子将剑扔到了他的脚下。“把它捡起来!”
 
莱姆斯没有动。
 
“听说御剑士能用剑斩断落叶,为你的王子跳上一曲剑舞吧。”西里斯说,“逗我开心吧。”
 
莱姆斯盯着那剑,剑身暴露在花园中,温暖的花园仿佛冷了好多,似乎有一片乌云掩盖了阳光。
 
“不。”他说。
 
莱姆斯相信在西里斯十几年的生命中很少听到这个单词,王子的眉头蹙了起来。
 
“什么?”
 
“不。”他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。
 
两个人像化石般纹丝不动,而莱姆斯用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眼神直视着西里斯。西里斯歪了歪头,嘴角的笑容消失了。
 
“他说不,为什么呢?你知道么?戴尔菲?为什么他不愿意给我们舞剑?”
 
莱姆斯以为公主不会开口,这无疑会让场面更加尴尬,她无论说什么形势也不会有利于无权无势的小学徒,但戴尔菲不开口,西里斯可以继续做文章,他们都清楚这点。年幼的公主抬头看了莱姆斯一眼,说道:“因为他的眼睛。”
 
“什么?人家听不见!”
 
戴尔菲公主咬了下嘴唇,手里的娃娃握得更紧了,“我见过他们这种……有这种眼睛的人……像我父亲一样……他们不会舞剑逗你开心,”她抬起头,瞳孔清澈又坦诚,吐字清晰了起来,“他……他们不挽剑花,不舞剑取乐,不哗众取宠。他将成为御剑士,很清楚剑的用处——剑出鞘,亡魂泣。”

莱姆斯微微吃了一惊,他想象不出这些话会出自一个十岁的娇弱女孩,他再次学到了一课——刻板印象并不可信,有些人只是生性害羞不善言语,但她们既不傻,也不懦弱。也许戴尔菲小公主父母声名狼藉,但她却有一颗明镜般的心。
 
莱姆斯知道公主不用自己的帮助了,他也不愿再呆下去了。他朝公主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,又对西里斯点了点头,说道:“请恕我失陪了,殿下。”他没有理会对方是否同意,就大步转身走开。
 
“把剑捡起来!”西里斯在他背后说道。
 
莱姆斯越走越快。
 
“捡起来!”
 
莱姆斯没有回头,他不相信西里斯会为了他动用城堡的守卫,就算他这么做了,莱姆斯也应付的过来。只要不是御剑士出马,他就能跑出去……
 
唰!
 
莱姆斯猫腰一滚,重新起身,将自己再次隐藏在园艺雕像后面,一支箭插在他旁边,他看了那箭一眼,考虑着是否将它拔出来。
 
【真是一把好弓!你弟弟知道你没有用它猎捕野兽,而是猎捕活人么?】
 
莱姆斯下意识的去摸自己背上的弓却摸了个空,才想起他的全部家当都缴在门口,只剩靴子上彼得没有发现的飞镖,但就算他全副武装又能如何?去谋杀王子?
 
莱姆斯·卢平选择等待……他沉下气,将自己的听觉释放,风在吹拂、花瓣落地、细枝摇曳,布料摩擦,等待……猎手并没有向他靠近,他只是拉紧弓弦,箭在弦上,等待……那是士兵打仗用的弓,一个少女甚至拉不开,一个少年能坚持多久呢?等待……
 
莱姆斯从雕像后面跳了出来,几乎在一刹那间,一直羽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,被他旁边帅气的雕像吞了下去。
 
王子的箭法跟他的混球程度不相上下。
“跑吧!莱姆斯!跑吧!”他在笑。他让莱姆斯想起村庄里堤坝上坐的那些男孩们,他们用石头打落麻雀,揪女孩的辫子,抢走女孩手中的面包举得高高的,嬉皮笑脸道:“跳啊!多卡斯!跳啊!”
 
莱姆斯跑了起来。
 
***

“停下来!”戴尔菲公主尖叫道。
 
追逐继续着。
 
“停下!”
 
西里斯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她给一个,她攥紧了拳头,感到自己无比渺小。曾几何时,她也会大声表达自己观点、也会肆意大笑,就像任何一个娇生惯养、被宠坏的公主一样。
 
别的女孩都喜欢过家家、吃柠檬蛋糕,但她却喜欢剑与匕首。她曾目睹父亲手握阔剑,站在树下挥舞,黑白相间的剑刃随着男人的步伐连成一线,公爵猛然转身,如同雄鹰俯冲向猫鼬,那柄阔剑穿过了挂在树上的圆环。他的父亲扭过脸,用冰冷的眼光看向她,任何人看到这种眼神都会怀疑公爵是否很讨厌自己的女儿。
 
她记得自己满脸笑容地冲向了年长的男人,如同任何一个向父亲撒娇的女儿一样摇着他的胳膊,用耍赖的语气恳求道:“一定要教我!教我么!父亲!拜托~”而高大英俊的男人只是用毫无情感的目光看着撒娇的女孩,一声不吭,他掰开了她的手,让仆人带走她。
 
她的声音很小,甚至喊不大声,但就算她的声音洪亮到全世界都能听到,也没有人会关心他的话语。人微言轻,是的,那她为什么一定要说话呢?
 
小女孩下定了决心。
 
追逐继续着,却没有一支箭射中莱姆斯,每次都差那么一点。猎手和猎物都没有注意到公主的动作,她走到一颗被花朵围绕着的山毛榉树下,树干上插着一颗飞镖,莱姆斯的飞镖,她踮起脚尖,费力将它拔了下来。
 
【嫁给他,为什么不呢?你是个好姑娘,戴尔菲。】
 
飞镖很轻,她举起它,对准了西里斯·布莱克射箭的手。
 
“我才不要当好姑娘!”
 
十岁的公主使出自己所有的力气,将飞镖丢了出去。
 
一瞬间,一切仿佛变得缓慢了起来,飞镖划破空气,飞过西里斯的手掌,插在了地上,西里斯的手颤抖了一下,箭脱弦而出,深深地嵌入了莱姆斯的胸膛里。
 
莱姆斯的身体颤抖了一下,软软的倒了下去。
 
***
 
莱姆斯感到了寒冷。
疼痛如同有力的手攀住了他的胸腔,他眼前一黑。
 
什么东西滴在他的脸颊上,他醒了过来,发现自己躺在草坪上,靠近胸口的地方插着一支箭,戴尔菲公主小小的面庞近在咫尺,她在哭。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小女孩的眼睛中溢出,她哭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,这种无声哭泣是多年压抑生活的结果,那混乱的银蓝色头发被泪水沾湿了。
 
“你干了什么。”莱姆斯听到自己说。
 
小女孩语无伦次地说道,“你的飞镖……对不起……他让我嫁给他……布莱克……他把我卖了……我说不……他挖掉了卡珊德拉的眼睛……打断腿……剥了皮……她在尖叫……他逼我看……我不明白……”莱姆斯能听出女孩声音里的绝望,那是一个十岁小女孩心碎的声音,“对不起……我不会扔……我永远都扔不准……什么都干不好……我救不了卡珊德拉……救不了你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 
莱姆斯吃力的抬起手,抚过小女孩银蓝色的长发,她僵在那里,哭声停止了。“一次一次地扔……没有诀窍……扔了上万次以后……你……”他咳嗽起来,一口血喷在了她美丽的头发上。
 
“不要!”
 
有人向他奔跑了过来,在世界陷入黑暗前,他似乎看见了西里斯惊慌失措的表情。

***

莱姆斯躺在床上,觉得自己的胸膛仿佛在火上烤。


“别把箭拔出来!”有人在他身边大喊。“他活不下来的!”

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时间无穷无尽,疼痛无边无际,他在尖叫……有人切掉了箭的倒钩……疼痛……箭连着血肉被拔了出来,他在尖叫……疼痛……他们抱住了他的头,往他的嘴里灌入苦涩的药液……疼痛……

他看见了一道门。

疼痛消失了,四周变得无比安静,没有人,没有王子和公主的闹剧,没有铁堂,整个世界只剩下那门。一道光芒从门上的钥匙孔里找照了进来,如同天际倾泻而下的水银。

莱姆斯走进那扇门,观察着它,他蹲了下来。

【别透过锁孔偷看,免得心烦意乱。】有人在他耳边呢喃道,如同山谷里的回声,如同水面上的倒影,如同影子的影子。

莱姆斯退了一步。

门后面有人在说话,“除你武器!”他听得清清楚楚。他犹豫了下,打开了那扇门。

莱姆斯看见了自己。

三个孩子抬头看着那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,那个莱姆斯拿着一根奇怪的棍子,正瞪眼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。是西里斯·布莱克,一个截然不同的西里斯·布莱克。他看起来仿佛是从垃圾堆里滚了一圈。他坑脏、纠结的长发垂到肘部,藏在又黑又深的眼眶里的眼睛没有任何神采,看起来活像一个骷髅。

西里斯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男孩,

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喃喃说道:“但是……为什么以前他没有露出真相?除非——变形了?”

西里斯点了点头。

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大步走了过去,紧紧地抱住了那个坑脏、憔悴、落魄的男人。

莱姆斯被自己看见的画面搞得困惑无比,他走近了些——

阿兹卡班的囚徒突然转过脸,他看见了他,仿佛是看透了他,或者说看透了这宇宙果冻卷饼般的中心,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微笑道,“她就在你身旁,她变形了。”

莱姆斯退后一步:“谁?”

一切开始倒退,抱在一起的两人,三个孩子,尖叫棚屋,它们都消失了,莱姆斯想追上去,却发现自己寸步难行。

疼痛回来了,他躺在那床上,被鲜血、汗液、交谈声包围,他似乎从床上蹦了起来,打伤了照顾他的铁堂的兄弟,他们压住了他。

“小心汤姆·里德尔公爵!”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,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老师在他耳边说道。

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。

***

阳光照在莱姆斯的脸上,他的眼皮抖动了几下,醒了过来,他感到身体如灌了铅般毫无力气。

他在做梦么?

窗户上坐着一个人,身姿窈窕,红发蓝眸,笑容十分狡猾。

“铁堂里都在传闻,你对公主一见钟情,背着她的未婚夫要带她私奔。”多卡斯·梅多思调侃道。

莱姆斯一下子清醒了:“啥?”

“那为什么西里斯·布莱克先是射了你一箭?然后小公主从城堡里大老远跑到铁堂门口,哭哭啼啼地询问你是否还好。”

这是做梦吧……他用手遮挡住阳光,觉得头疼无比,后悔自己怎么不再晕上几个月。

“公主她怎么样了?”

“小公主还是小怪兽?”

“什么?”

多卡斯挑眉:“她像个泥鳅一样,三个国王的御剑士守在铁堂门口都逮不着她。她听说你没事了,就乖乖离开了。作为补偿,王后想送公主一名御剑士,但她拒绝了,于是王后决定将御剑士送给她父亲。”多卡斯觉得这挺有意思,“你对这小娃做了什么?她对你如此死心塌地?”

莱姆斯摆出了一副扑克牌脸,不想再说什么了,但多卡斯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。

“这可是一个公主欸~虽然年纪太小,身上太瘦,但那头银蓝色长发倒是真得很漂亮。”多卡斯丢给他一个“你中头奖了”的眼神。

莱姆斯无力的笑了笑,温和地说道:“我正跟我的剑、马、匕首弹恋爱呢,它们可是非常善妒的类型,我没时间耗费在姑娘身上。”

多卡斯翻了个白眼。

年轻的女御剑士学徒如同一只猫一样敏捷地跳下窗台,落地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,她用那双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莱姆斯,等待着他的答案,莱姆斯觉得头有痛了起来了,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靠插科打诨蒙混过关。

“西里斯·布莱克为什么会拿箭射你?”她问道。

莱姆斯想到了那些冲它而来的箭矢,却没有一支射中他,他想到王子的笑声,里边充满着恶作剧的意味,却并没有多少恶毒掺杂其中。他想起了梦中那个长发、落魄的男人,一个长着王子脸孔的人,他的双眼里被仇恨、悲伤、孤独所填满。莱姆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梦,孰真孰假难以分辨,如同山谷里的回声,如同水面上的倒影,如同影子的影子……

“西里斯王子在逗我玩,但发生了意外。”

多卡斯冷笑一声。

“铁堂的兄弟们想要冲进城堡,把王子揪出来教训一顿,弗立维大师费尽了功夫才阻止了他们。”多卡斯继续说,“西里斯·布莱克将来也会有一位御剑士,不知道会轮到哪个倒霉鬼头上。”

莱姆斯精疲力竭地笑了笑:“不管王子将来会成为谁的护主,我是不想再见到他了。”

***TBC***

接下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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